且说陈平安等人到达五松岭,风平浪静。
北路和东路的显应顺利会合,他们尚不了解内情,依旧被坊间传言误导,严阵以待地应对风险。
李霸州踩着风雷飞轮从天而降,俯瞰身下,看到张天师时眉头皱起,他忍不住询问:“萧显应,这位道友是何方神圣?”
张天师主动拱手,“道友请了,在下张天师。”
李霸州瞠目,下意识地追问:“龙虎教的张教主?”
“正是山人,不过如今已不再是教主,未来或许会担任道宗宗主。”
李霸州乃是道宗最大的护法神将,张天师要当宗主肯定绕不过他,故而趁机结下因果,以待日后周旋。
李霸州似乎并未得到邹青的知会,对此疑惑不已,但几位神将本身就对道宗不满,倘若真有得力干将担任宗主,他们自然乐见其成。
萧鼎也抱拳提言,“大统领,待五帝聚会之时,宗主自会宣布大势。”
李霸州见他是知情之人,便也打消了疑虑,他冷然想起李无乾的事便询问道:“既然是张天师亲临,那李无乾的事便也不叫事了吧?”
张天师笑道:“正要寻他算账,只怕他早已如丧家之犬,躲到了肮脏之地不敢现身。”
突然间一阵狂风大作,天地骤然变色,原本晴朗的天空被翻滚的乌云吞噬。
呼啸中夹杂着李无乾的阴冷笑声,那笑声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的鬼厉嘶吼,直击灵魂深处让人头皮发麻。
“张天师,你真当我老眼昏花?你死没死我最清楚不过了。”
李无乾凌空而立,周身缠绕着诡异的黑紫色魔气,原本苍老的面容此刻竟如青年般饱满,但那双眼睛却泛着不祥的血光。
张天师仔细凝视,他能感受到对方体内翻涌的黑暗力量,惊叹道:“你果然老谋深算,竟夺舍新生,如此不怕天打雷劈吗?”
话音未落,天际已传来沉闷的雷声,仿佛远古巨兽的咆哮。
李无乾狂笑:“我就是为了天打雷劈才如此行事!”
他双臂张开,周身魔气冲天而起,竟主动牵引着天雷锁定这片区域。
张天师脸色巨变:“不好,他要同归于尽!”
他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符箓,化作五条雷龙扑向李无乾。然而劫云已成,漆黑的云层中电蛇狂舞,将五雷符尽数吞噬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青光一闪而逝,掠着李无乾如穿云之箭窜上了高空。
陈霸天浑身释放着黄色的大道光辉,钢爪般的大手扣住李无乾的咽喉,带着他直直冲入劫云中心。
李无乾短暂的愣神后突然醒悟,“你是那个傀儡。”
“道友好眼力,某家改头换面都能被你认出。”
听着言语中的揶揄,李无乾欲哭无泪,他千算万算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,自己的千秋大计竟毁在了这个傀儡的手上。
狂暴的雷霆之力愈演愈裂,劫云中以陈霸天二人为中心缓缓转出一片磅礴的风云漩涡。
李无乾在雷暴中嘶吼:“你会死的,你会万劫不复,天劫会把你劈成飞灰,魂飞魄散。”
陈霸天却哈哈大笑,沉闷的笑声从他腹部传来更显诡异。
“道友寿终正寝还要拉着这么多人给你陪葬,如此丧心病狂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。”
似乎是为了应和他的话音,一道天雷轰然劈落。
雷霆化作电莽瞬间将二人吞噬,李无乾的身躯片片皲裂,血肉之下的道骨显出如玉般的光泽。
陈霸天的土元皮肤瞬间化为飞灰,他青色的铜骨泛起一层黄色的波光阻挡着天劫的摧残。
他游刃有余,竟还有闲情发出疑问:“先天道骨!连这种大道天才都敢夺舍?道友合该应劫。”
紧跟着第二道天劫落下,陈霸天主动迎击,竟以盾牌挡下了大半雷霆。
感受着劫云里的磅礴威压,陈平安忍不住询问:“师叔,陈霸天可以熬过去吗?”
张天师也凝重的说道:“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相信他。”
陈平安又问:“这李无乾究竟是什么人?为何如此丧心病狂!”
张天师愤恨而言,“他可能早已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,那梦魔被净化,他失去依仗,故而破釜沉舟企图拉着我们同归于尽。”
陈平安唏嘘道:“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龙虎教的权利,故而劝师叔将教主之位传于李开垣,因此而化解因果。”
“那李开垣倒也不是邪恶之辈,天赋也不错,能力也不差,让他做教主我也很称意。如今李无乾遭劫,那就更没了隐患。”
秦如意却双拳握紧,凶狠地说道:“不能亲手了结这厮,真是天大的遗憾。”
劫雷一道接着一道,陈霸天抵挡了大部分的劫雷,一来引雷炼体,二来保护被李无乾夺舍的天骄。
第五道劫雷结束后他的身躯已经破烂不堪,然而大道之光却越发浓郁。
第七道天雷落幕时,李无乾已经不成人形,浑身上下血肉模糊,然而道骨释放着大道辉光,似乎愈炼愈坚。
就连陈霸天都暗暗赞叹,不愧是先天道体,难怪老怪青睐,看得他都有些眼馋,忍不住想要将其夺舍。
但他终究不是李无乾,他是陈霸天,名副其实的霸天战神,又岂会否决自己的道。
哪怕道骨残缺,他依旧坚持自己的信念,他陈霸天终有一日会傲视天地。
“何须老天赐福,吾自会迎难而上,将天劫当成淬炼道骨的养料。”
喃喃自语的陈霸天突然张开双臂,将最后两道天雷引向自己天灵盖!
他的天眼打开,释放出浓郁的大道之光,浑身上下沐浴雷劫,完成最后的壮举。
劫云终于散去,风平浪静,陈霸天傲然悬立当空,虽然周身上下残破不堪,但精神意志越发神圣。
他释放着大道之光,身上的残破渐渐补全。
令人意外的是,他手中的李无乾竟还留着一丝生机。
陈霸天落在地上将其扔在秦如意的脚下。
“主母,他的元神还剩一丝生机,你可以将他净化,说不定还可以救回这天骄的性命,可谓一举两得。”
陈平安欣慰不已,如此凶险时刻他都未曾关注这个问题,没想到陈霸天竟还有此善念。
秦如意立时祭出一道祭天皇炎,打在天骄的身上顿时勾出一抹残魂,在火焰中承受着煎熬,在嘶吼中不甘的泯灭。
罪孽深重的李无乾最终魂飞魄散。
那天骄的血肉渐渐恢复。他身上的宝甲想来是李无乾的遗留,在天劫下灵光不在、破烂不堪,竟也被祭天皇炎一并修复,灵光灿烂。